生命中,曾有人用真实的行动激励你,下定决心,成为不一样的人吗?教师节,作者忆起自己的两个“小”老师,还有那些年里青涩的自己。

每到周五这一天,我都要绕过自习室,偷偷溜进阶梯教室,直奔最后一排。本以为不会与J碰面,结果一抬头,J就坐在我前头。
正当我“呜呼哀哉”时,J迈着大步伐走了过来,“上周小组为何没有来啊?”从未觉得她一米六的个子会有这样强烈的压迫感,知道“躲”不过,只能小声回答道:“我在自习室复习呢。”
“你撒谎!那天晚上M看到你在公园里闲逛。”
她的话像是火辣辣的耳光,落在我焦灼的心滩上,砸出了一个十分别扭的大洞。“我不想去参加小组了,觉得挺没意思的。”
我以为这句话对J的杀伤力足够大了,没想到,她快速地坐在我身旁,“为何不想来呢?我们都好想你的。”
“你不要逼我!”我紧抓在手中的笔,突然掉落地上。
这次谈话没有结论,只记得J非常落寞地离开了我。她之后没有再说过一句话,但我知道,她内心肯定也是哀伤不已。

J是我大学团契的小组长,跟我同龄,却有着超乎这个年龄的理性和判断力。每周六晚上8点,几个有着同样信仰的女同学聚在J的寝室,有一个多钟头的交流与分享。之所以选择这一时间,主要是因为J同寝室的其余三个女生都会出去约会,一般在10点左右才回到寝室。
于是,8点之后的小组时光成为了一种约定。可不知为何,相较于在寝室内沉闷地读经、祷告,我更喜欢在外边走上一圈,偶尔也会坐在公园里发呆,为了以后看不见的人生路而苦恼万分。
J每次带领读经都是非常严肃的。在此之前,我从未在一个18岁的女生脸上看见过那种对于圣经的渴慕。她不仅自己研经,还会写下大量的思考与得着。她的三个笔记本记得密密麻麻,也看得我头皮发麻。我那时觉得J真是“古板”,干嘛要这样“苦待”自己?J却认为,这世间都是粪土,应该勤勉,趁着有时间赶紧亲近神。
其实,当她表明自己的信仰立场时,我就已经将自己归纳为“学渣信徒”。因为我只会默祷,甚至不敢高声语,也不想参与公共敬拜,更不愿意踏出一步,去爱那些实际生活中的人。
就在我拒绝参加小组的半个多月以后,我的学业遭遇了一个寒流,精神上面临巨大的打击。我的内心不知道该如何排解深层的抑郁,也不知道明天的路会在哪里。当我摇摇晃晃走在去食堂的路上,听到了J和敬拜事工的几位弟兄姊妹在草坪上歌颂赞美神,一时间,我莫名地流下眼泪。
J在结束以后,特别找到我,并且为我祷告。那时候,我有一种被圣灵光照的大喜乐,知道自己不能再错下去,应该要“回”来了。所以我俯伏在神面前认罪,并且求祂带领我的人生。尽管我这样立志祷告,但我还是没有完全认识祂,以至于我虽然认罪很快,但行为缺少根基的力量,很快就被动摇了信心。
我仍旧在小组里“漂泊”着,不过,J换了一种对待我的方式,不再给我直接的压力,她会隔三差五地给我写一张卡片,或是一段经文,或是一个非常智慧的句子,或是一句从未在他人口中得到过的肯定。看到她不厌其烦地做这些,心里蛮感动的,但还是希望有一块“自留地”,不想将时间花在福音事工上。
尽管我十分排斥参与小组,可J的关心让我觉得无法置身事外。每周还有一次传福音事工,就是在女生宿舍广泛“撒网”,希望找到圈内的“小鱼儿”。我跟着去了,很难理解为何J对服侍总是充满赤诚,拥有不灭的信心。
还记得第一次跟J去聚会点,我当时正每天忙于准备考试。反观J一天的安排不慌不忙,一大早,她开始个人灵修;结束后,会找我们需要沟通的姊妹继续交流一番。实际上,这种事情总是吃力而不讨好,比如我就很排斥总是突然被提问,还要必须用圣经检视自己的生活。大概是吊儿郎当惯了,当我跟着她进入那个小小的聚会场所,看到在不到15平方米的屋子里,渴慕者坐得满满当当,霎时,我被震撼了。

那是我第一次见到L,她穿着浅蓝色的衬衣、洗得发白的牛仔裤,扎了一个非常朴素的马尾,然而在讲台上,她总是散发着一种难以用词汇形容的敏捷与睿智。她在释经方面很有恩赐,不仅证道,还带领我们小组查经学习,并参与敬拜事工。我也是第一次知道,原来传道人可以不限性别,这与我在老家教会看到的很不相同。然而L比我只大了两岁,但她的信仰之路却无比丰富。当有帽子叔叔找她时,她不仅临危不乱,还带着爱心说诚实话。
很难想象,年轻的L服侍我们这群还未毕业的大学生有多辛苦;再加上像我这样执拗的人,数次挑战她的话语权,她却能够耐心地讲解,给了我更多反思和学习的空间。
有次中秋节团契活动,我用开玩笑的语气对大家说:“我喜欢在这里聚会,因为可以蹭吃蹭喝。”L听完也笑了,嘱咐我:“饭好吃,感谢主!但灵粮跟上,你这辈子就衣食无虞了。”我说的很认真,对于一个连学费都忧愁的大学生来讲,在这里能够有一顿“免费”的爱筵,还能够自然放松下来,谁还愿意走呢?但L无时无刻更关心我的灵命,并且想办法推一把,想让我更勤快一些。
若干年后,我仍旧感恩那时候他们接纳了我这样一个生活窘迫的学生,而且也包容我的小情绪。团契是我温暖的家。在那个极其普通又逼仄的一室一厅里,我吃了两年多的饭,认识了20多个同路人。他们有些是从小信主,敬虔度日;有些是半道“从主”,生命变得不再一样。我的信仰从这间小小的教会开始萌芽,长出健康的“枝子”,以我所无法预知的速度成长着。
很快,团契迎来了一个好消息:L服侍没多久,就即将与一个生命十分健硕的弟兄结婚。他们在志向与使命上相投,愿意舍下自己,继续服侍大学生这一群体。我换乘了好几趟地铁、公交,总算赶上了他们的盟约时刻。穿上洁白婚纱的L,特别圣洁,那么美丽。
后来,尽管我们在同一个体系之下,但因为L夫妻所服侍的是一个针对大学生的分堂点,我们中间有两年多没有见过面。但一次,我有一个职业技能考试需要去他们那边参加,可从我当时租住的房子出发,路程将近3小时。故此,我给L发了微信,没想到她跟丈夫十分欢迎我。到的那天晚上已经8点多了,他们正在小组聚会,但仍给我预备了爱筵。我端着碗坐在旁边,有些不争气地掉下眼泪。那种对无论分离多久相隔多远,还有人牵挂和张罗自己事情的感恩之情,充满我心,也让我这颗浪子之心变得更加安静。
这次再见L夫妻,更大的冲击力是因为他们准备出去宣教,他们是那么坚定。我光是想一想在炮火纷飞当中,人的生命随时陨落,就已经很害怕;但他们为了信仰可以奋不顾身,让我再次肃然起敬。再加上当我得知L的父亲在工地上干活摔下来时,心中更是难受万分。一个人能够为了主摆上一切,这是多么鲜活的生命!从那以后,我心里有了像是乔治·穆勒曾经说过的那句话:“我下定决心,直到我死去,决不把我当作自己的人,而是完完全全地属于上帝。”

回顾我北漂最迷茫时,上帝将J首先放在我生命中,是对我极深的怜悯;可我三番五次地想要躲着走,不愿意面对她,其实是不想正视祂。可祂终究用自己的方式带领我回了家,让我看到身边的同路人不因世俗的得失而消耗自己,只因为使命而“癫狂”的那股狠劲,让我这个久久怯弱地趴在“门”外游离的人逐渐苏醒过来。当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人结出百倍的“果子”,会有些焦急。可我似乎只记住了J在小组为我预备的老北京果子面包,里面的葡萄干酸酸甜甜的,特别好吃;而她带领查经时的亮光则丝毫不记得,浑浑噩噩的,浪费了不少光阴。
直到L的出现,我知道留给自己发懒筋的时间不多了。特别是看到那么多人愿意为主摆上,而我笨拙地认为,只要别信得太真,也不会“死”得太惨。只是,有些事情由不得自己。当我想要上进时,J很快就结婚了。看着她巧笑嫣然,两个小小的梨涡处带着明媚的阳光,我非常为她感恩,也为自己很遗憾没有在大学最为清闲的日子里好好读经而羞愧。再看L也有了自己的家庭,她那种“舍我其谁”的斗志,到如今都激励着我前行。
一直以来,我都十分感念神特别的带领,尤其是将不少同路人的生命剖开让我看见祂的荣光。无论是J还是L,都是我信仰路上的“小”老师,我们年龄相近,却有着不同的生命厚度。我曾羡慕她们对于信仰的执着,以及对盟约的忠贞不二;到后来,我也渐渐地认识到这种信仰的广袤与疆界只是祂的作为,若我向往,应该先起来服侍,单单定睛在祂身上。
很顺理成章地,十年前,我也将自己摆在了祭坛上,效仿所有跟随祂的人,积极地寻求、依靠祂;在祂的国度里,无论高山还是低谷,听命胜于献祭,如此更能懂得祂为父的心肠。我想余生无论长度如何,终究走在这条窄路上,是何等幸运!神透过两位“小”老师的生命,让我看清楚自己的内里,并且赐给我改变的力量,让我在末后的世代拿到了最贵、最坚实的“手杖”,不至滑跌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