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马睿欣 | 遇见——魔术师的皮箱

人们爱把无法解释的际遇称作“命运”。一次遇见,改变了作者对人生际遇的态度,因为知道这世界是在祂慈爱的手中。这是怎样的遇见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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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们将不停地探索,

而所有探索的终点,

将是回到我们的起点,

并第一次真正认识那地方。

——艾略特(T.S. Eliot)《四个四重奏》

 

我的原生家庭把人生一切难以解释的事情都推给“命”。

老爸说他自幼沉默寡言,念中学时计划着将来要念什么科系,进入怎样的职场时,想的是建筑系,因为能够埋头苦干把自己的那一份细细地做好,似乎很适合他不爱说话、不善社交的个性。

但报考大学填志愿的时候,从来不管孩子,总是在外头花天酒地的爷爷突然把儿子找来,告诉他第一志愿要填台大法律系,因为听酒友说这行很赚钱。

爸听完愣了好几天。虽然不知道法律是什么,但在穷困又高压的权威家庭中成长,他知道自己只能听话;于是改了志愿,考上台大法律系,一辈子在法界,直到退休。妈偶尔会笑他是“靠讲话吃饭的”,他总摇头说“不,这是命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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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姑姑单纯温柔且有一手缝纫才艺,很年轻就靠此维生。适婚年龄接受家里的安排结了婚,生下一个儿子;不料丈夫是个赌徒,很快赚的钱全部赌光后便抛家弃子。他们的婚姻破裂后,小姑姑本来已经接受哥哥们的帮助,愿意好好带着幼子重新生活,没想到一场在寺庙里的禅修清净,让她决定抛下儿子,削发为尼,与青灯终生为伴,因为里头的师父说这是她的“命”。我表弟,那年才两岁,自此没有妈妈可以喊,偶尔去山上寺庙看她时,只能叫她某某师父。

我家三姐弟在十几岁时被送出国,成年后只有大姐回台,在那里结婚生子。爸妈常说他们此生做过最错误的事就是送我们出国,离他们这么远。“这都是命。”没信主之前,妈总是在感叹之后,用“命”这个字来当句点,仿佛这一切不是他们的决定,而是被迫造成的结果。

我小时候对这个“命”很有感觉,每次感到极度害怕时,就会在心里重复告诉自己:“生死有命,生死有命,生死有命啊!”好像只要这样念,恐惧就能减轻一点。

“命”之外,还有没有别的可能?我没问过。

那年,在阿根廷的一个华人小教会里,我第一次遇见那本黑皮大书,里面扑通一下,不知道是什么跳进了心湖。

在同龄孩子当中,我算是非常喜欢书的人。爸为此,让一百本散文从家乡漂洋过海半年,寄到阿根廷陪伴我。

对那本黑皮大书的第一印象,直觉那是一只魔术师的皮箱,被小教会里的人提来提去,还带到讲台上去“恭读”。刚去的时候我听不懂台上在讲什么,猛盯着那个“皮箱”,看着讲的人一直在翻动它,好像从里面随时掏出来什么,就会发生一些神奇的事情。

青少年的我初初离家,正戴着便宜的墨镜,在一个陌生世界里赶路,看到的都是灰灰暗暗,朦朦胧胧,也不知道为什么急着往前走,好像后面有谁在追似的,但要往哪里走呢?我想起那个“命”,怀疑自己是急着逃开它,也可能是被它急急牵着走。

第一次参加青少年团契,看见里面的人手里都有一只“魔术师的皮箱”,而且也是一边捞着里面的东西,一边滔滔不绝地讲。我心里暗暗羡慕。碰到带领者让大家一起“读经”时,隔壁的女孩偶尔会把她的黑皮书移过来,邀请我一起看;但那个年纪的骄傲啊,我把背挺直,用眼角余光扫描着里面的文字,心里偷偷想:还真的是魔术师的密码,完全看不懂。

除了好奇,在青少年群体里,看到其他人老在谈那本黑色大书,而且讲得越多,得到的赞美眼神越多;基于同侪压力,我很想有机会能好好翻一翻那本书。但——当年在那个陌生的国度里,亚洲人都看不到几个,到哪里去买这本中文书呢?

问问小伙伴吧——不行,看他们人手一本,我竟然连到哪儿去买都不知道,那太丢脸了。

就在去了那个教会两三周之后,有一天团契结束,一个大姐姐把我喊过去,带我到一个房间的柜子前,从里头取出一本黑皮大书,递给我,说:

“G告诉我,你需要一本圣书,来,这是送你的。”G是团契里一个十多岁的青少年,我好像没跟他讲过话。

“圣书分成两部分,前面是旧约,后面是新约,”大姐姐把黑皮书打开翻到某一页,说,“你可以从新约读起。”

我的心跳得很快,G怎么知道我需要这本书?难道这又是“命”吗?想必我的脸红了,大姐姐盯着我笑,把书重新放在我手上,留下一句“慢慢读”。

等我回过神,那个房间只剩下我,和那只魔术师的皮箱。我捧着它,急着回忆大姐姐刚刚说了什么?旧?新?对,她说从新的读起,大概是这个意思。

回家后,我神秘兮兮地越过家人的视野,把“皮箱”提进房间里,等着晚上夜深人静,确定无人会来敲门时,再来揭开宝箱。

时日已久,我不记得太多细节,印象中自己想快速把“新的”那部分读完,囫囵吞枣,就像读侦探小说,想赶快看到结局,又怕没读够情节会得不到结局带来的惊奇感。对四卷福音书老是重复讲类似的剧情感到莫名其妙,翻到几句在教会听过的话,就特别兴奋,赶紧拿笔画线。

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一本偶遇的书如此认真,但那夜,我抱着它不放。

我也不知道那个唐突的遇见,就此会换来永远的盟约。

似乎,当我打开圣书那一刹那,就是祂亲自张开双臂,把我拦下。

原来不是命,是神。

“到我这里来!”里面写着。

前面那句“凡劳苦担重担的人”对15岁的我来说还很难懂,但是“到我这里来”这句话让我感动,一颗悬在空中的心,终于有了置放的地方。

虽然神的确像“命”一样肉眼看不见,随时可以在任何一个时候和地方出入,有时近,有时远,还有好多秘密都不跟我说,为我写的人生故事也从来不跟我剧透;但也有很多地方和“命”不一样,命运不爱我,不想跟我有任何关系,不会为我做任何牺牲,命运只想吓我,吊我胃口,从来不曾叫我去它那里,总是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,让人在后面追,却追不到。

我可以了解为何周遭的人会去算命,因为那是他们反抗命运掌控的一种方法。既然命运神出鬼没,冷酷无情,那么,算命如果能帮助他们了解一点它的行踪,至少能想想对策。

遇见圣书,我被拥进了神的胸怀,人生所有的未知,仍然是未知,却都在祂爱的眼神里,被看得清清楚楚。

人生,处处是遇见。

曾经我以为所有的遇见都毫无章法,是命运剔牙时不小心掉到地上的一根牙签。有的人看都不看,一眼就跨过去;有的人蹲下来瞧半天,念念有词地把它扔了;有的人踩断它,也有人刚好赤足踏上,就得到一个伤口。

认识神之后,想要跟人分享救赎的福音,才发现“相信”是那么难的一件事。我越来越不明白从前的自己、爸妈,为什么如此容易就相信了命运,还跟随了命运呢?

而且从不和命运辩论,也不会对任何人说:命运如果看得见,我就信。

命运甚至不需要应许我们一丁点福气,也不需要有另外一堆相信命运的人品格良好,多子多孙,平安顺利来做好见证。

没听过人想要好好研究认识命运再信,而是直接乖乖地顺服地信了。

这位神是不是太仁慈了?让自己落地成为人,进入世界历史中,还留下祂的话在黑皮大书里,让人可以一再聆听,追求认识祂。我为祂抱不平,但同时也悄悄问自己:那你呢?你对祂的信有多足?

足以确定我的每一天都在祂的眼皮底下发生吗?

足以把握祂的爱可以填满我人生里的每一个困惑,即使无法解释到我明白的程度吗?

足以让我不再偷偷地接受“万一”的威胁,更相信祂有一万个惊喜等着我去领受吗?

足以让我自此对人生过去的遇见,现在的遇见,和将来的遇见,都充满好奇探索的心吗?

约瑟遇见从基列来的以实玛利商人,身份从父亲宠爱的儿子变成奴隶。在埃及,他遇见法老的护卫长波提乏,从奴隶变成了被重用的管家。却在顺风顺水的时候,遇见主母勾引不成,恼羞成怒地陷害,无辜入监,才有机会在牢里遇见推荐他给法老解梦的酒政,晋升成为埃及宰相。

约瑟现实里的每一个重要的遇见,都是神给他的美好计划中的一块拼图。虽然有凹,有凸,上头的花色图案支离破碎,看来都不太合理。但是当这些拼图凑齐了,放在对的位置,大图画就会越来越壮观有意义。

从遇见“魔术师的皮箱”到今天已经很多年。刚开始的时候打开它,只是好奇里面到底有什么法宝。渐渐,我想学着用里面的某一个工具。再过一阵子,我发现有些工具要配合着用,有创意地用,才能产生妙用。

不晓得从什么时候起,我打开皮箱,会感受到里面不同的内容,其实都在向我陈述魔术师是谁;我靠近皮箱时,越来越深的渴望只剩下一个:遇见祂。

人生,处处是遇见。

有时初相会。

有时相遇的人事物,曾擦肩而过。

也有许多深刻的碰撞,往往是旧识重遇,只因为人改变了,环境不一样了,甚至,是世界观调整过,而带来对生命截然不同的冲击。

我曾在那只“魔术师的皮箱”里读到好多奇妙、动人的遇见;也看到一些令人感慨的遇见,好不容易发生了,却因为轻忽,就永远失去了再相遇的机会。

那个皮箱里的世界,也是你我存在的世界。

如果这世界不在冷漠的“命”操纵下,而在慈悲的神手中,我需要好好研究“遇见”这回事。幸好文字可以背着我跨越历史,走到海角天涯。提着被祂拣选的键盘,我得去各处采集这些遇见,好好写下来。

但愿你能在我之后的文字里,遇见天国的珍珠,好好收藏起来。又或者,跟我一起挖掘自己生活中的遇见也行。

—THE END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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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简介

马睿欣

电子工程学士,富乐神学院神学硕士。一生钟爱写作。曾任《宇宙光杂志》《真爱》杂志专栏作者,文章发表于两岸北美杂志报纸、公众号等。

过去几年主领“用心生活”微信群透过文字去影响近学员在不同人生阶段(单身到成人子女的父母)的现实生活中认识真理,活出真理,享受真理。

着有散文集《游子足音》《管教的智慧》《理家理心》《直面网络》《书虫落网有出路》(合著)《养育模式大逆转》。